就像盧浮宮前有玻璃金字塔一樣,日本的國寶寺院“青蓮院”之前,也有一個純玻璃的茶室名為“光庵”(Kou-An),但與只能佇立在盧浮宮前的金字塔不一樣的是,在不遠的將來,它也許還會環游世界。
很多人也許認為,日本茶館大多應是以木、石為材料,有著古樸雅致的質感,而這個通體透明、光芒閃爍的玻璃茶室,顯然多少顛覆了人們的認知。它是日本知名設計師吉岡德仁的作品,這位曾經在三宅一生就職的設計師,以極具創新感而且富于藝術表現力的建筑與室內設計而聞名。
2002年,吉岡德仁在無意中看到的一張全透明日本居室的建筑平面圖,這讓他開始構思全透明的玻璃建筑。而后,在2011年威尼斯雙年展的平行展“Glasstress”上,這一理念被落實成一座純玻璃制造的日本茶室模型,首次面對公眾展出。2015年,正值京都和佛羅倫薩締結姐妹友好城市50周年,這座玻璃茶室在意大利以模型的姿態展出5年后,最終以1:1的原型尺寸,永久安放在京都東山上的青龍殿外。
青龍殿是京都的名寺“青蓮院”用以供祀國寶青不動明王的佛殿。青蓮院在京都乃至整個日本都享有盛譽,是日本的國寶級寺院之一。寺院擁有近1萬平方米的日式庭園,并以四時變幻的美景而聞名:春天,園林內的櫻花和桃花盛開,是繁花似錦的賞櫻名所;夏天,在東山的如意岳上會燃起熊熊篝火,上演京都最重要的夏日祭“五山送神火”;秋天,庭院內滿目楓紅,落英繽紛;冬天空氣清澈的時候,站在海拔220米高的青龍殿殿外的人們,不僅能鳥瞰京都全景,甚至能遠眺比睿山和大阪。
玻璃茶室的位置,就坐落于殿外大舞臺的正中央。茶室從屋頂到臺階均由玻璃構成。室內除了烹茶用的茶爐與儲存茶葉的茶罐之外,再無任何非玻璃的陳設,也完全不像傳統茶室那樣有卷軸、插花等裝飾,因此并不顯得過分華麗或矯飾,反而有種簡約、純凈的透徹感。遠遠望去,與周圍的木構古建筑也能奇異地融為一體,就像玻璃金字塔與盧浮宮那樣相得益彰,并沒有突兀的存在感。
玻璃茶室與周邊的木構建筑與自然環境完全融為一體
在茶室內烹茶的場景
更多的設計感反映在需要親歷參觀后才能體會到的細節。例如,鋪延在地板上的玻璃有著精美的漣漪式波紋,會令人產生如水般波光粼粼的聯想;還有一個與光線相關的小秘密:當每天下午大約在2點至4點之間的某一個時段,光線以固定角度照向茶室,通過天花板上的棱鏡折射,置身于茶室中的人竟能用手捧到七彩斑斕的彩虹——光線的恩賜,才是人們在茶室內能感知到的唯一華麗。
設計師吉岡德仁在茬室內演示“手捧彩虹”
這個獨具匠心的妙筆,不僅解釋了這個玻璃茶室為何以“光庵”為名,也反映了設計師吉岡德仁的理念:希望通過“光庵”來呈現人與自然共存的和諧而美妙的關系——這一源自茶道的基本思想,也是日本傳統文化和建筑理念中所強調的“共生”:呼喚與自然的和平共處以及對傳統的回歸,日本很多建筑大師如磯崎新、安藤忠雄等,其作品或多或少都受到這種理念的深遠影響。
在吉岡德仁看來,玻璃茶室并不僅僅是從傳統類型茶室演進而來的現代茶室,而且是追溯日本特有茶道文化起源的一個項目——誰說看似冰冷的玻璃,就不能有文化的底蘊和東方式的禪意呢?當人們跪坐在茶室中,伸出雙手即能捧起“彩虹”時,這樣動人的場景設計,也會讓每個參與者情不自禁地產生與時間、生命流逝相關的哲學思考。
這些引人思考的審美表達,恐怕也成為人們猜測今后茶館去向的唯一線索:在9月10號之后,這座玻璃茶館將暫停在青龍殿大舞臺的展出,開始從日本到世界的“全球旅行”項目,下一個目的地至今未知。據吉岡德仁自己透露,希望通過此次玻璃茶室的環游日本及世界的計劃,為世界各地的人們提供新的體驗,并從中感受日本傳統文化的獨特美學。